这是个很长但也很短的故事,大概会分成四次更新,总共可能就几万字。 第一篇其实考虑了很久BG还是BL,HE还是BE,最后索性就不想这些,毕竟传达的东西其实一样,也不光是以小说的形式,可能中间也会囊括一些我心里的想法,把它抽象化从人物身上展示出来。
这可能也是个略微狗血的故事,但是我想用平淡一点的语气来叙述。人的内心,真的不太能用文字完全表达它的丰满。
这个故事里没有什么好的坏的,只是生活的表象。有人喜就有人悲。
主人公三位,每一位代表的意义都不一样,没有人可怜,也没有人可恨。
文学素养不高,但是确实认认真真写的一篇,细节很多,线索也很多,可能每句话都是关键哈哈哈哈。
OK 那么欢迎收看,如果有什么意见或者建议同样后台留言,我会认真思索并回复的!
5月的省城开始透出大地的烦闷,这个地方被太阳炙烤地发亮,成团的水蒸气从泛着腐烂气息的绿色河水里蒸腾而上,穿过河岸边形态怪异的柳树。有些被南方吹来的风赶走,跑向马路上呼出废气的车底,钻进开足冷气的商场,在白色的瓷砖地上留下几滴水珠,又被踢着高跟鞋的中年妇女踩掉,带进有着钢琴演奏的高级餐厅,最后蹭在价值不菲的羊毛地毯。
那些最终归向天空的水汽在这片土地的上方凝结成片,被阴郁的风染成灰色丝绒的样子,犹如许德拉长满獠牙口中的气息,近乎执拗地覆盖在城市的上空。
沈嘉获工作的地方远离省城的中心,大概是在离城边还要远一点的地方,靠近一个破旧的加油站,是一家特色的快餐店。
靠着窗户前坐了很久,他拿出了自己的口琴,用洗的发白的蓝色绒布轻轻擦拭着。
真热啊,他想。
餐厅的店长是一位年轻的北方人,叫顾行。店长跟他年纪相仿,只是由于身高的原因,对方看上去比他年长了一些,有着宽厚的肩膀,头发留的很短,单眼皮,左眉头上有一条淡淡的疤痕,平常没有什么表情,也不爱说话,看上去很凶。
大概过了一杯咖啡的时间,雨水开始拍打餐厅落满灰尘的玻璃窗,这是今年第一场大雨。
在这样的天气里,沈嘉获落得清闲,店长在厨房前的窗口看着电脑打着盹,他翻开一本书,手指滑到上一次读的那一段。
“维拉里先生足不出户,几星期后,等天黑了才出去一会。”
“铃铃铃”
店铺门口挂放的风铃响了,这是为了提醒店里的人有顾客光顾的信号。沈嘉获下意识地合上了书,把保护的好好的书皮用手捋平,站起来朝着进门的地方转过头。
“欢迎光临,请问有什么需要的吗,我们店有新品噢要不要....”
沈嘉获轻快的声音在一瞬间戛然而止,顾行把目光从电脑上移了过去,沈嘉获穿着自己在超市随便挑的粉红色围裙,拿着菜单的手握成了拳头,他的手捏的很紧,甚至在微微发抖,嘴唇变得很白,愣在桌子旁。
到店的客人是一位年轻男人,剃着很短的头发,穿着宽大的带帽黑色无袖背心。他把长柄伞收好靠在门边,雨水顺着红色的伞布滴在地板上,像是有节奏的急促的心跳声。他盯着沈嘉获看了两眼,然后垂下了眼睛,拉开最近的椅子,把身后破旧的旅行包从肩膀卸下来,坐在了旁边的位置。他的皮肤被晒的很黑,藏在背心下的皮肤和外面的分了层,鼻子很挺,看上去很累。
雨还在下,乌云把整个天空都拢住,包括空气都像是灰色的,被雨水淋湿以后变得斑驳,深浅不一地落在老巷子水泥脱落的墙壁上,让锈迹斑斑的钢筋暴露在昏暗的光线里。
男人坐下了以后就没有说话,没有点餐,也没有抬头,盯着面前开始发黄的白色餐桌,似乎在想一些很严肃的事情,喉头上下动了两次,那是他在吞咽唾沫。
顾行在桌子上敲了两下,阿鱼惊得回了神,目光短促地看了他一眼,然后迈开步子走到男人面前。
“你要...你需要一些什么吗”沈嘉获一手拿着菜单一边开始从身上找便签本和笔,然后恍地反应过来把菜单放到男人面前,眼光撇到那人脖颈上粗粗的尼龙绳,刚刚握住的笔又掉在了地上,于是他蹲下了身子,然后听到头顶传来的声音。
那个人显然没有看菜单。
“一杯柠檬茶”
“用绿茶给我泡。”
蹲在地上的人腾地站起身,脑袋快速的点了几下,然后低着头往厨房的地方走去,其间碰倒了两张椅子,他今天穿的运动短裤,膝盖在撞击下泛红。
顾行看着他走了过来。
“一杯柠檬茶,用绿茶泡。”
“你会吗,要不我来吧?”
“算了,...还是你来吧。”
面前的人有些恍惚,左手一直扣着右手小指甲,那是他紧张的表现。顾行没有说话,越过他的头顶看着坐在桌子前的人,那人也往这边看着,只不过眼睛一直在面前的人身上。
直愣愣地,看不清楚任何情绪。
顾行皱了皱眉头,一只脚跨过厨房的矮阶梯,走到面前人的背后挡住那人的视线,然后微微弯了腰面无表情的轻声问他。
“怎么了?”
沈嘉获还是低着头,也没有说话,顾行低下头刚刚好能看见他光滑的后颈,他喘气很厉害,皮肤因为激动有一些发红。
“我们进厨房说。”
沈嘉获用手拉了拉顾行的衣角,然后兀自低着头进了厨房,简一跟着他的后面进去,转过身的时候瞥了瞥大厅的男人。
一双眼睛又冷又洌。隔着十米也让人不舒服。
沈嘉获靠着身后的洗手台,终于抬起头,一双眼睛写满了慌张。
顾行挺直了背看着他“是那个人吗?”
沈嘉获长长的睫毛抖了抖,顾行从他眼里看到了无助以及,肯定的回答。
沈嘉获不是这个城市的人,他来到这片潮湿土地的时候也不过19岁,兜里揣着仅剩的20块钱。那时他已经饿了两天,最后一口面包干的掉渣,被他用瓶底高的矿泉水就着咽下了肚,他坐了两天的车,窝在卡车后面狭窄的角落,起身的时候感觉两条腿都不是自己的,他揉了很长的时间才能迈开步子,舔着干的起皮的嘴唇走进了面前的快餐店。
那个时候顾行的餐厅刚开始营业,没有找人帮忙,自己包揽了点餐做餐打扫的活,沈嘉获进来的时候他刚刚把上一位客人的餐送过去,用手背擦了擦头上的汗水接着询问他要吃点什么。
面前的人比他矮了大半个头,瘦弱的身材被包裹在满是灰尘的宽大运动服里,头发看起来也很久没有修剪过,整个人脏兮兮的,只是一双眼睛清澈明亮。
顾行没怎么读过书,他觉得那人的眼睛大概是灌进了墨水,才会让人想握了细长的毛笔去轻轻触碰。
“那个,我没有什么钱,我可以吃点你做的东西吗,然后我会帮你洗碗干活的,只要你给我饭吃。”
顾行不知道怎么就答应了他的要求,从那一刻开始自己的工作就少了很多,以前忙完里面忙外面的生活有了改变,每天做完食物就放在传递窗前,然后看着那人蹦蹦跳跳过来端过盘子,顺手塞给自己一张新的点餐单。
当初他不顾家里人的反对来到了这座城市,想着能在这里找到一点他创作的灵感,作为一个用创意吃饭的音乐人,他已经太久没有一首满意的作品。他在这里租了房子,盘下一家生意惨淡的餐厅,简单再装修了一下就开始营业。餐厅的生意不好不坏,足够支付他平常随意的生活方式,还能存下很多钱,他想着赚够了钱自己出一张唱片。而现在餐厅多了一个人,每个月他的存款少了一半,然而他没觉得有什么变化。
沈嘉获吃的不多,人很瘦,但却一点也不挑食。每次他做一些新的菜式总是第一时间交给对方检验,那人包着满满一口食物眯着眼睛笑,眼睛里都是满足的光芒。
沈嘉获来之前他养了一只猫,是在家楼下的电线杆旁捡到的,小家伙大概是被其他的野猫欺负的厉害,全身上下都是深深浅浅的伤痕,顾行看到它的时候它正可怜巴巴地用自己的舌头舔舐那些伤口,也不叫,就安安静静地呆在角落。顾行不太喜欢吵闹的环境,平时店里的客人多了,回到家他总是把门窗都关的严实,拒绝其他的杂音。小家伙不闹的样子顺了他的意,于是他用一包昂贵的小鱼干换了它的自由。他没有给小猫取名,怕哪天小猫的野性使然,不知不觉就从他的世界消失,从记忆里划去名字对他来说是很难的事情。可是小猫却异常粘人,起初他出门的时候还会把门窗关的严实,后来有一次他忘了关上卧室的窗户,回家的时候想着大概小猫已经跑走了,开门却迎来一个轻盈的身影,小猫懒懒地从自己的窝走到他的脚边,用脸轻轻蹭着他的小腿。从那以后顾行出门便不再关上所有的窗户。
顾行住的地方离餐厅很近,大概走路五分钟就可以到,是一个两室的房子,不是很新,但是很干净。他自己住了一间,另一间被他当作音乐室。沈嘉获来了以后,他把音乐室里的东西都腾了出来,给他买了一张软软的床垫,他想沈嘉获太瘦了,睡的太硬可能会不太舒服。沈嘉获的皮肤很白,平常却总穿着发黄的白色套头衫。开车去超市买日常用品的时候,他在生活家居部站了很久,最后不听导购小姐的劝告,给家里的男孩子选了一套红色的丝绒四件套,还顺手拿走两件崭新的白色卫衣,一起结了账。拿回家的时候男孩瞪大了眼睛看着他,嘴里嘀咕着这是女孩子才用的颜色。最后在自己冷淡的眼神中不情不愿地把被单洗好换上,鲜红的颜色在黑白色的家里显得特别的突兀。
家里多了一个人也并没有让简一对此不习惯,只是小猫似乎不太喜欢新来的客人,总是在沈嘉获想要跟他亲近的时候转过脸逃走,跳到自己的腿上喵喵地叫着寻求抚摸。顾行总是对此感到无奈,只能一只手轻轻柔柔地顺着小猫的毛,一边对面前抿着嘴巴的人传达抱歉的眼神。
小猫在日子的流逝里越发地黏人,每次回家必然第一时间跳到简一的脚边,等高大的人弯下腰把自己抱起放在他宽厚的肩膀上。也依然不怎么搭理房里的另一个人。
不过好在贪吃的天性没有改变,沈嘉获总是会把店里剩下的小鱼干给打包回来,放在小猫的猫盆里,蹲在旁边笑着看着它一点点吃完。
日子过得很快,顾行有一次在无意间知道了沈嘉获没有自己的生日,于是独自决定把他来到这里的日子定为生日。在沈嘉获来到这里一年的时候,迎来他的20岁。顾行早早地关了店,给他做了一个不大的奶油蛋糕,在超市买了沈嘉获喜欢吃的零食,两人一起回了家。打开家门的时候小猫没有像平常一样走到他脚边,他在家里走了一圈,最后在自己的床边发现了小猫的身体,已经僵硬发冷。
顾行坐在地上没有说话,光从厚重的窗帘中逃出来打在他的脚边,他闭上了眼睛。
沈嘉获走进他的房间,把窗帘拉开,那些刺眼的光顺势争先恐后地跳进房间,顾行用手挡在脸前,他看到逆着光的沈嘉获的轮廓蹲了下来,伸出双手抱住自己的头。
他在自己耳边说“小猫可能是跑出去的时候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,你别伤心。”
那天沈嘉获陪着顾行把小猫埋在了离家不远的一块平整土地,周围长满了鲜草。顾行把最后一块泥土压平,站起来看着那块新翻的土地失了神。
后来他们回到了家,顾行从塑料口袋里拿出几罐啤酒,拉开拉环就往嘴里灌。沈嘉获把买来的生日蜡烛插进奶油蛋糕里,从裤兜里摸出打火机一一点上,也不管旁边的人有没有好好帮自己祈福,兀自许了愿吹了蜡烛。等他完成所有的程序的时候,桌子上已经多了很多捏瘪的空罐。
空腹的醉意来的又猛又快,顾行只觉得胃里烧的厉害,脑袋又沉又重。他心里有翻山倒海的情绪,压着他的,他觉得自己不能吸进空气,的肺像是被狠狠地压着,排出一个个小小的气泡,砰地一声在空气里炸开。
他需要氧气。
沈嘉获被突如其来的吻撞地生疼,眼前的人毫无章法地啃着他的嘴唇,大口大口地吸着他嘴里的空气,他只能双手抵着那人的胸前,又急又快地换着气。
沈嘉获想,顾行给自己买了的床垫是正确的事情。他瘦弱的背脊陷进床垫里,突出的蝴蝶骨似乎要碰到内里的弹簧。鲜红的被单映的眼前人的眼睛也一样的红。沈嘉获在的被子里暂时失去了灵魂,脚尖似乎踏在海平面一万里的悬崖边,他伸长了手臂要寻求一个支撑点,可是连眼睫毛都在发抖。他好像看到了失去生命的小猫,坐在他的房门前,歪着脑袋,漂亮的眼球里印着他不着一缕的样子,在鲜红的床单里像一只搁浅的鱼。
沈嘉获醒来的时候顾行似乎已经在床上坐了很久,房间里都是烟味。顾行很少抽烟,在他来的这段时间里他只见过一次。
顾行一直盯着天花板,屋顶的霉斑像一朵开的残缺的水仙花。他深深吸了一口气,烟草里的尼古丁随着烟雾钻进他的身体,他觉得心口的泥泞被这些白色的烟雾给挡个一干二净,于是又使劲嘬了两口。
最后他缓缓吐出一口气,打破了被包裹的寂静。
“沈嘉获,你为什么会来到这里。”
沈嘉获侧躺着的身体变得僵硬。
“我是说,你在原来的地方经历了什么。”
沈嘉获从顾行的烟盒里抽出一支烟,咬着烟嘴去够对方口中燃着的火苗,沈嘉获离他很近,他甚至能闻到他们一起使用的沐浴露的柠檬清香。他使劲吸了一口气,好像要把整个身体灌满一样,烟雾顺着气管呛的他脑袋发疼,他多希望这些有着纯洁白色的烟气赶走他的梦。他咳了很久,顾行伸出一只手帮助他顺气。
那天,沈嘉获给顾行讲了一个故事,故事很长,顾行只记住了一句话。
“我的前男友杀了我全家,他想带我走,可是我后悔了,他脑子不正常,我怕他连我也杀了。”
顾行从潮湿的厨房里的橱柜上取下一个杯子,打开水龙头清洗。水龙头被他开到最大,那些水溅到了他灰色的袖口,他的额头。他把新鲜的柠檬切好,打开热水壶的开关开始烧水。然后伸手去拿放在橱柜最里面的绿茶盒,绿茶盒是蓝色的,旁边还有一个黑色的罐子,顾行把它们一起拿了出来。
通电的热水壶烧的很快,顾行转过身的时候,热水已经冒着白气。他打开盒子,抓出一把茶叶丢进杯子,然后往里加了一半的热水。他端着水杯看着沈嘉获,沈嘉获一直低着头,两只手互相抓的很紧,热气把他的脸变得模糊,顾行仿佛看到第一次见到小猫的时候,幼小的生物微微发抖,却不怕他的靠近。
顾行把杯子放下,用围裙擦了擦手上的水,他把手放在沈嘉获的头上使劲的揉了揉,沈嘉获抬起头看着他。
“我去外面拿些糖,厨房的糖用完了,你就在里面待着,别出来。”顾行把手从他的头上往下移,捏了捏面前人冰凉的手指。沈嘉获的手长的很好看,骨节突出又细长,顾行的手却很宽厚,手指上有常年弹琴的老茧。沈嘉获总是喜欢握着他的手,在夏天也不怕烫,手心出汗也不松开。
顾行把手抽出来,迈开步子出了厨房,过了几分钟,他什么也没拿,回来了。
茶水冷的差不多的时候,顾行往里倒进半杯的冰块,然后放进几片柠檬,把杯壁上的水擦干净,放进了餐盘里。
沈嘉获伸过手想到接下餐盘,顾行身体一动,挡开了他。他对顾行笑了笑,然后端着盘子走了出去。
坐在桌前的人依旧在发呆,顾行走到他面前的时候,他满怀期待地抬起头,在看到来人的时候眼里的光又暗淡了下去,依旧是那双有冷又洌的眼睛。他把手握成拳头,下巴一直使着劲,却一句话也不说,然后又把脸移开,往厨房方向看。
“你慢慢喝。”顾行说。
他把杯子放到人面前,那人却把杯子往前移。
“嘉获泡的。”
眼前的人似乎不相信,两只手捏住杯子抿了一口,然后像是得到了答案,又急又快地喝完了一整杯。
顾行看着他把最后一口喝完,转过身走向厨房。
今年的第一场雨下的意外的长。
沈嘉获和回到厨房的顾行一直呆在这狭小的区域,简一把电脑从传递窗搬了进来,打开最新的喜剧综艺跟他一起看。雷打的很大,沈嘉获的脑子里全是演员刺耳的笑声和轰隆隆的雷鸣。
直到门外传来女人的尖叫声时,沈嘉获才从刺骨的寒冷里挣脱出来。
他走出门外,看到地上因痛苦而扭曲着脸的男人,他睁着眼睛,眼球满是红色的血丝。桌子上的玻璃杯被他摔到地上,碎片落得到处都是,他可能挣扎了很久,暴露在空气中的两臂都是长长短短的伤口。
血迹还没有凝固,一些滴滴答答淌在地上。
像他早上新买的月季花。花瓣落了一地。